過去與相遇
【醒悟】 1998/2月
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段一只勉力睜開了右眼,在一室黑暗中,隱約能見高聳的櫥櫃與跟視線齊平的地板。
回憶還有意識的最後一刻,是強勁的破風聲伴隨著鞭打聲響,然後在母親一聲斥罵後,就是那個他不小心手滑而碰出裂痕的馬克杯被揮來打在他額邊,那杯子徹底的碎了,散在地上參著他暗紅的血,他低頭看著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看到連視野都呈一片血紅後,意識也逐漸混沌。
看來,那之後他是昏倒在地了吧…
只是不知他這樣趴在地上多久了,四肢竟都有些僵硬而無力,他費了些勁才爬起來,雖然期間動作已盡量輕緩,卻仍是牽動遍佈膚上的鞭傷,他咬著牙關忍著劇痛,連一聲悶哼也不讓自己發出,然後他燈也沒開的,就著窗外黯淡月光,熟練且安靜的清理起一地碎片與血跡,待收拾乾淨後才到浴室處理身上的傷。
鏡中的自己模樣悽慘,身上被鞭得青黑甚至皮開肉綻的地方不計其數,左臉也滿是深褐血跡,連眼睛都被乾掉的血給粘住而張不開,他輕按著眼皮,感覺底下的眼球是否轉動無礙,結果看來雖然血流進眼裡,但影響似乎也不大,他用濕毛巾敷著左眼一陣後,再將眼睫上乾涸的血塊擦掉便就順利的睜開眼了。
然後他用兩指撐大他的眼皮,仔細的觀察他左眼眼球,他的眼白因為充血滿是血絲而紅通通的,眼頭還卡著混了血的暗紅色分泌物,雖然乍看有些嚇人,可其實也沒什麼大問題,他像摳眼屎一樣將分泌物給摳出,再眨眼數次確認視力如常後,便開始沖洗其他血痕與傷口,等上藥、包紮都告一段落,段一便悄然無聲的來到他媽媽的床邊。
看著她熟睡的模樣,他輕輕的替她將被子拉回脖子處蓋著,並維持著兩手撐在兩旁的姿勢,溫柔而專注的盯視著她的睡顏。
人說嚴父慈母,但他的媽媽卻跟其他人的媽媽不太一樣,可那是因為他從小就沒了爸爸,媽媽她身兼父職的關係吧,他想,媽媽因此不慈祥是正常的,變得異常嚴厲也是正常的。
而且,即使媽媽每日鞭笞他,他也都甘心承受,畢竟,這一身腫脹而灼痛的傷,正是 "疼愛" 的體現不是麼。
疼愛疼愛……疼痛與愛是相對的是伴隨一起的,所以,愛越深,痛越劇呢…
媽媽呀~您的愛,我都有感受到,只是現在我還小,能力不足,還無法為您做到這些事
等我長大後,我一定會好好的回報您、照顧您的
讓您也感受我深愛您的心意…
【邂逅】 2013/4月
垂眸,看著地上死亡的小鳥屍體,那是隻綠繡眼,原本圓亮的眼睛現在緊閉成一線,漂亮的雙翅也畸形的癱在身側,生氣盡失,全然不見牠原來可愛好動神采亮麗的模樣。
他彎身掬起了鳥屍並在掌中輕輕的順著鳥羽,他對牠是一見鍾情的,馬上就跟店家買了下來帶回家養,可就算他再怎麼精心餵養,牠依然不到一個月便死去。
「你看看,都是你不好……」撫著鳥屍,段一溫柔的低喃聲中有著愛憐、惋惜與譴責。
折了翼,就該乖乖的待在支架上,妄想振翅飛離他的身邊,就只會摔得傷痕累累,執迷不悟的,竟把自己摔得連命都沒了。
「…不過算了,既然你想飛,那就如你所願好了~」
語落,段一抬手便將小鳥拋往窗台外,他望著外頭湛藍的天空,只有幾片浮雲襯在上頭。
啊……該準備去上班了吶…
###
公寓大樓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緩步而出,在黑亮的鞋子踩上一個柔軟的物體時停了下來,他低頭摸了摸外套口袋,在確認過後,便重新邁開步伐而去。
他毫不在意方才自己踩上了什麼,即使腳底傳來踏碎物體的感覺,因為,他看見前方不遠處有隻小肥鴿正在閒晃,牠的小腦袋隨著步履不停前後擺動,逗趣的模樣讓他一掃方才鬱悶。
他情不自禁的尾隨著牠,小肥鴿雖因此加快了腳步,卻沒鼓動雙翅直接飛離,他有些激動,想牠即使折了翅也一定能吃好喝好活的很好吧。
他摸出口袋裡那包葵花子,心裡有些緊張,畢竟看牠的體態應是常以吐司為食造成的,不曉得這葵花子對牠還有沒有吸引力,他在他們之間灑了一些稍做試探,而當鴿子兜了一小圈繞回頭後,他雖面上不動,心裡卻已十分澎湃激動,他屏著氣息緩緩的蹲下身子,降低給牠的壓迫感,然後灑出更多葵花子來邀請著牠。
隨著小肥鴿一步一步的啄食著佳餚,不知不覺間牠已來到段一伸手可及的範圍了,就在他準備一把擄住牠時,一個紅影突然從旁衝了出來,跪倒在他跟前,小肥鴿大受驚嚇幾個撲翅立即飛離了現場。
段一失落的目送牠遠去,看牠到他難以觸及的地方後,才收回目光看看是什麼人壞了他的好事。
跟前是名渾身鮮血淋漓的男子,他的嘴不知怎麼弄的往兩旁裂了很大的口子直到耳朵,血淋淋的下顎整個脫垂,大露血肉模糊的口腔內部與殘缺的牙,湧出的鮮血將他半身浸染成一片深紅,讓他連喘息都像被溢滿了喉的血給噎住而不順,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並伸手緊攢段一的雙臂拼命搖晃,乞求救命。
面對如此駭人的景象,段一臉上卻也不見任何變化,只是轉頭順著地上血痕一路看去,但見彼方一名少女正踏著血跡而來,手上還很戲劇化的拿著一柄沾血的電鋸,段一微微的挑了下眉,心想難怪這名男子這樣慘烈了。
「不錯啊~在這最後你還能帶給我一些驚喜嘛~」少女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向他們,燦爛的笑容,彷彿她收到情人送她禮物似的,可少女那嬌俏的模樣,卻在她站定後瞬間變得陰狠起來,一個低啞如同男子的嗓音更緩緩從她唇齒間滑出,「…可惜,還是晚了,讓我失望的人只有去死。」
少女語落,鋸子也落,銳利的鋸齒鋼片就這樣對著男子大開的口腔緩緩壓下,隨著鋸齒快速迴轉,鮮紅血肉立刻飛濺而出,男子的頭就這樣自上下顎處徹底分家了,段一始終安靜的在旁觀看,看著這齣突然在他眼前上演的戲,又突然的落幕,直到少女晶亮的眼瞳向他盯來……
「雖然~你錯過前面只看到結局,但還是有些感想吧。」
他想了想,然後答道:「…自作孽不可活,至理名言。」
「你覺得是他活該?」她微微的笑了,深覺今天真是殺得太對太好太幸運了,竟碰上有趣的人了。
「讓人失望的人,本就該受到懲罰不是嗎。」
少女聽後,神色甚是驚喜與讚賞,她上前一步站到了段一身前,像是遇到同志似的,握起了他的手,「不覺得人家太嚴厲?」
段一搖了搖頭,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不是嗎,他想,這少女之前可能相當喜愛這名男子吧。
「哈哈哈~你,勾起我的興趣囉,來我的樂園住如何!山林間一片蟲鳴鳥叫聲喔~對你來說,那裡絕對也是樂園吧!」她開心的用電鋸在空中比劃著,描繪她口中的山景樂園,「而且…你喜歡鳥對吧~」她知道剛才他癡情的目送著一隻鴿子呢。
段一聽著介紹,心中頗是嚮往,他輕聲而誠懇的向少女問道,「樂園……能先參觀再決定嗎?」
她笑瞇了眼,親切的牽起段一的手帶領著他,「當~然~」
只是,結果由不得你選擇而已囉~嘻嘻嘻……
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段一只勉力睜開了右眼,在一室黑暗中,隱約能見高聳的櫥櫃與跟視線齊平的地板。
回憶還有意識的最後一刻,是強勁的破風聲伴隨著鞭打聲響,然後在母親一聲斥罵後,就是那個他不小心手滑而碰出裂痕的馬克杯被揮來打在他額邊,那杯子徹底的碎了,散在地上參著他暗紅的血,他低頭看著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看到連視野都呈一片血紅後,意識也逐漸混沌。
看來,那之後他是昏倒在地了吧…
只是不知他這樣趴在地上多久了,四肢竟都有些僵硬而無力,他費了些勁才爬起來,雖然期間動作已盡量輕緩,卻仍是牽動遍佈膚上的鞭傷,他咬著牙關忍著劇痛,連一聲悶哼也不讓自己發出,然後他燈也沒開的,就著窗外黯淡月光,熟練且安靜的清理起一地碎片與血跡,待收拾乾淨後才到浴室處理身上的傷。
鏡中的自己模樣悽慘,身上被鞭得青黑甚至皮開肉綻的地方不計其數,左臉也滿是深褐血跡,連眼睛都被乾掉的血給粘住而張不開,他輕按著眼皮,感覺底下的眼球是否轉動無礙,結果看來雖然血流進眼裡,但影響似乎也不大,他用濕毛巾敷著左眼一陣後,再將眼睫上乾涸的血塊擦掉便就順利的睜開眼了。
然後他用兩指撐大他的眼皮,仔細的觀察他左眼眼球,他的眼白因為充血滿是血絲而紅通通的,眼頭還卡著混了血的暗紅色分泌物,雖然乍看有些嚇人,可其實也沒什麼大問題,他像摳眼屎一樣將分泌物給摳出,再眨眼數次確認視力如常後,便開始沖洗其他血痕與傷口,等上藥、包紮都告一段落,段一便悄然無聲的來到他媽媽的床邊。
看著她熟睡的模樣,他輕輕的替她將被子拉回脖子處蓋著,並維持著兩手撐在兩旁的姿勢,溫柔而專注的盯視著她的睡顏。
人說嚴父慈母,但他的媽媽卻跟其他人的媽媽不太一樣,可那是因為他從小就沒了爸爸,媽媽她身兼父職的關係吧,他想,媽媽因此不慈祥是正常的,變得異常嚴厲也是正常的。
而且,即使媽媽每日鞭笞他,他也都甘心承受,畢竟,這一身腫脹而灼痛的傷,正是 "疼愛" 的體現不是麼。
疼愛疼愛……疼痛與愛是相對的是伴隨一起的,所以,愛越深,痛越劇呢…
媽媽呀~您的愛,我都有感受到,只是現在我還小,能力不足,還無法為您做到這些事
等我長大後,我一定會好好的回報您、照顧您的
讓您也感受我深愛您的心意…
【邂逅】 2013/4月
垂眸,看著地上死亡的小鳥屍體,那是隻綠繡眼,原本圓亮的眼睛現在緊閉成一線,漂亮的雙翅也畸形的癱在身側,生氣盡失,全然不見牠原來可愛好動神采亮麗的模樣。
他彎身掬起了鳥屍並在掌中輕輕的順著鳥羽,他對牠是一見鍾情的,馬上就跟店家買了下來帶回家養,可就算他再怎麼精心餵養,牠依然不到一個月便死去。
「你看看,都是你不好……」撫著鳥屍,段一溫柔的低喃聲中有著愛憐、惋惜與譴責。
折了翼,就該乖乖的待在支架上,妄想振翅飛離他的身邊,就只會摔得傷痕累累,執迷不悟的,竟把自己摔得連命都沒了。
「…不過算了,既然你想飛,那就如你所願好了~」
語落,段一抬手便將小鳥拋往窗台外,他望著外頭湛藍的天空,只有幾片浮雲襯在上頭。
啊……該準備去上班了吶…
###
公寓大樓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緩步而出,在黑亮的鞋子踩上一個柔軟的物體時停了下來,他低頭摸了摸外套口袋,在確認過後,便重新邁開步伐而去。
他毫不在意方才自己踩上了什麼,即使腳底傳來踏碎物體的感覺,因為,他看見前方不遠處有隻小肥鴿正在閒晃,牠的小腦袋隨著步履不停前後擺動,逗趣的模樣讓他一掃方才鬱悶。
他情不自禁的尾隨著牠,小肥鴿雖因此加快了腳步,卻沒鼓動雙翅直接飛離,他有些激動,想牠即使折了翅也一定能吃好喝好活的很好吧。
他摸出口袋裡那包葵花子,心裡有些緊張,畢竟看牠的體態應是常以吐司為食造成的,不曉得這葵花子對牠還有沒有吸引力,他在他們之間灑了一些稍做試探,而當鴿子兜了一小圈繞回頭後,他雖面上不動,心裡卻已十分澎湃激動,他屏著氣息緩緩的蹲下身子,降低給牠的壓迫感,然後灑出更多葵花子來邀請著牠。
隨著小肥鴿一步一步的啄食著佳餚,不知不覺間牠已來到段一伸手可及的範圍了,就在他準備一把擄住牠時,一個紅影突然從旁衝了出來,跪倒在他跟前,小肥鴿大受驚嚇幾個撲翅立即飛離了現場。
段一失落的目送牠遠去,看牠到他難以觸及的地方後,才收回目光看看是什麼人壞了他的好事。
跟前是名渾身鮮血淋漓的男子,他的嘴不知怎麼弄的往兩旁裂了很大的口子直到耳朵,血淋淋的下顎整個脫垂,大露血肉模糊的口腔內部與殘缺的牙,湧出的鮮血將他半身浸染成一片深紅,讓他連喘息都像被溢滿了喉的血給噎住而不順,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並伸手緊攢段一的雙臂拼命搖晃,乞求救命。
面對如此駭人的景象,段一臉上卻也不見任何變化,只是轉頭順著地上血痕一路看去,但見彼方一名少女正踏著血跡而來,手上還很戲劇化的拿著一柄沾血的電鋸,段一微微的挑了下眉,心想難怪這名男子這樣慘烈了。
「不錯啊~在這最後你還能帶給我一些驚喜嘛~」少女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向他們,燦爛的笑容,彷彿她收到情人送她禮物似的,可少女那嬌俏的模樣,卻在她站定後瞬間變得陰狠起來,一個低啞如同男子的嗓音更緩緩從她唇齒間滑出,「…可惜,還是晚了,讓我失望的人只有去死。」
少女語落,鋸子也落,銳利的鋸齒鋼片就這樣對著男子大開的口腔緩緩壓下,隨著鋸齒快速迴轉,鮮紅血肉立刻飛濺而出,男子的頭就這樣自上下顎處徹底分家了,段一始終安靜的在旁觀看,看著這齣突然在他眼前上演的戲,又突然的落幕,直到少女晶亮的眼瞳向他盯來……
「雖然~你錯過前面只看到結局,但還是有些感想吧。」
他想了想,然後答道:「…自作孽不可活,至理名言。」
「你覺得是他活該?」她微微的笑了,深覺今天真是殺得太對太好太幸運了,竟碰上有趣的人了。
「讓人失望的人,本就該受到懲罰不是嗎。」
少女聽後,神色甚是驚喜與讚賞,她上前一步站到了段一身前,像是遇到同志似的,握起了他的手,「不覺得人家太嚴厲?」
段一搖了搖頭,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不是嗎,他想,這少女之前可能相當喜愛這名男子吧。
「哈哈哈~你,勾起我的興趣囉,來我的樂園住如何!山林間一片蟲鳴鳥叫聲喔~對你來說,那裡絕對也是樂園吧!」她開心的用電鋸在空中比劃著,描繪她口中的山景樂園,「而且…你喜歡鳥對吧~」她知道剛才他癡情的目送著一隻鴿子呢。
段一聽著介紹,心中頗是嚮往,他輕聲而誠懇的向少女問道,「樂園……能先參觀再決定嗎?」
她笑瞇了眼,親切的牽起段一的手帶領著他,「當~然~」
只是,結果由不得你選擇而已囉~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