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與相遇
2009/05/?? 春
去年,我們班上來了一個女生,她很活潑、很可愛,當大家一看見她就幾乎無法抵擋的圍在她週遭。她來自外地,因為母親工作的緣故才搬到這裡,然後就讀我們國中。
她和我完全不同,她渾身散發著光芒,受歡迎又開朗。而我,不過只是個無父無母而被拋棄在孤兒院的小蟲子。
我本來以為我們之間除了同學這個身分,不會再有更多的交集,但緣分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我們意外的相識相知,成為了最最要好的朋友。她從不在乎我是孤兒的身分,用她燦爛的微笑溫暖了我。
我們無話不談,她也常常邀請我到她們家去玩,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是單親,有個失去了味覺及嗅覺的媽媽。
「這樣飯菜不會做得很糟糕嗎?」我問。而她搖搖頭,臉上是很幸福很滿足的笑容。
我很羨慕她,彷彿我所沒有的事物她都有著。
有時候我們會討論喜歡的東西、興趣,也許是上天注定,我們喜歡的東西完完全全一模一樣,連許多習慣也是。
然後某一天,她紅著臉,吞吞吐吐的對我說:「我好像,喜歡上九班的……」害羞的說著,低著頭。但我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連喜歡的人也一模一樣,我不易察覺的苦笑,故作自然的說著,「難得我們的意見會有分歧呢~」
如果是她的話,告白一定會成功的吧。
真好呢,明明是那麼相似的我們。
可是她所擁有的一切,我卻什麼都沒有。
2009/06/?? 夏
她約我一起去爬山,對外地來的她而言,這裡的風景無處不吸引人。
從小生長在這地方的我,領著她走我最熟悉的路線,但天公不作美,途中開始下起小雨。我本來想稍作休息,但她說什麼也想快點走上山頂。
我看著她走在前方的背影,那麼的纖細,然後我聽見她溫柔的嗓音。
「過幾天就是那個人的生日了……我聽說這山頂有一種很美麗的花,想做成書籤送給他。」她默默陳述著,又補充一句,「然後告白。」
我的腦袋一瞬間空白了。
記憶中她走的方向正是一個很陡的斜坡。
我下意識的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她驚呼一聲,原先也許可以站穩的腳步卻因為天雨路滑,一個踉蹌然後滾了下去。
當時的我還沒意會自己做了什麼,回過了神,我著急的看往她滾下去的方向。
凝神一看,我才發現原來這不只是斜坡,下面其實是有湍急河流的懸崖,我努力的想找尋她的身影,然後--
在一棵裸露的樹上,一根銳利的樹枝穿過她的腹部,臟器血肉攤著,大腸也從被穿出的洞拖出,樹枝上附著紅色的血水,她的胸膛不再有起伏。
我驚愕的看著這畫面,不禁失聲大叫,她的雙眼失了神,卻像要控訴的瞪著我,對上那雙眼,我下意識轉身拔腿就跑。
雨越下越大,我不停向前奔跑著。卻像是有人跟在我身後,我於是跑進了附近可能是安全的地方--學校,不斷喘著。
今天是週末,學校空蕩蕩的,我累得靠坐在穿廊的牆邊,拔下了被雨水打濕的眼鏡,綁的凌亂的馬尾弄得有點不適,我於是把髮飾卸下,黑色濕潤的頭髮如蛇的散亂披在肩上。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腦海仍是方才她殘破的樣子。
爾後一陣腳步聲傳來,是皮鞋專有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微瞇著眼,看清來人是向來把我當成廢物的班導師,我蜷曲著,想把自己跟牆壁融為一體。反正他也不會關注我……
腳步聲突然停了,停在我前方,我抬頭看著他威嚴的臉,準備接受他諷刺我的言語……
「嘉祐,怎麼這種時候在這裡?」
聽到那名字時我愣了愣,有點驚愕的看著他,班導的臉笑咪咪的,是從未出現在我面前的表情。我突然憶起了她所說的話--
「妳看,把妳的眼鏡和馬尾放下來,就跟我一模一樣了耶!該不會我們其實是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吧?」那個時候,她很高興的對我說著。
當時的我不以為意,現在的我微微的一笑。
「我在等琳琳……」班導聽到這名字時皺了皺眉,「但她似乎是遲到了,所以想說先進來躲一下雨。」
吶吶,妳的一切我就全部接受了。
放心,我會比妳加倍知足,加倍的珍惜他們的。
那些妳擁有的事物。
2009/07/?? 夏
我取代了妳,而原先的我成了失蹤人口。大家剛開始都覺得奇怪,怎麼一個好端端的人會憑空消失,我也只是無奈的陳述妳莫名其妙爽約的事情,久而久之,也沒人在意了。
反正只是個孤兒,不會有誰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是偶而媽媽會問起妳怎麼都不再來家裡玩了?我也只是回以我不清楚的表情。
現在我開始用功讀書了,妳的成績名列前矛,我不加把勁的話可追不上妳呢。幸好現在是暑假,我有兩個月的時間來補救我的成績。
媽媽看到如此用功的我,為我做了一頓又一頓美味的菜餚,對從小就幾乎沒吃飽過的我而言,真是太過美味了。即便我不知道原本的美味指的到底是什麼。
除了讀書,妳也是個有禮貌、講話時充滿自信的人,於是每天對著妳床邊的布偶說話是我現在每日的課題,幸虧有這樣練習,我已經能像妳從前那般,冷靜鎮定的跟眾人對話了。
偶爾午夜時分會夢到妳,流著紅色的血淚,破掉的肚皮拖著長長的腸子朝我走來,然後驚醒。
2009/09/13 秋
每當我看到九班的那個男生,一股濃烈的罪惡感開始在我心底蔓延。
但我從不後悔。
也許是從前的妳給了他極大的好感,某一日,他滿帶羞澀的向我告白,雖然我早已不喜歡他,但我還是答應了。為了被那沉重的罪惡感拖入深淵。
每當和他聊天,妳的聲音好像也會同時響起;每當和他牽著手,妳手心的溫度似乎同時灼熱我。
我開始無法安心入眠,被這罪惡感所迫,但我甘之如飴。
為了懲罰我自己。
2009/09/?? 月底 秋
我拿出了貼有妳姓名貼紙的美工刀。
一直以來我最怕痛了,但我心念一橫,硬生生在手上劃下一道。
血珠汩汩了從刀痕出冒出來,沿著手的曲線慢慢滴下,我舔了舔,是媽媽做的美味食物的味道。
還不夠,於是我又劃了第二道、第三道……,手上的紅痕愈來愈多,在地板上匯聚的血慢慢在地毯上暈開。
好痛。
好痛。
每劃下一道,我都不禁想落淚。但想到妳穿刺在那枝上,這麼一點痛楚都不痛了唷。我的罪惡感開始下降,但想到妳瞠大的眼又增加。
直到我開始暈眩,不禁跪坐於血泊之中。
我突然有點想哭,卻放聲笑著。
「唔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沒死好舒服吶哈哈哈--」
沒錯,我是沈嘉祐。
死了的不是沈嘉祐,而是妳唷,琳琳。
對著鏡子,虛弱又扭曲的笑著。
我是沈嘉祐,這點我從剛才開始深信不疑。
「祐祐~晚餐做好了,快下來吃飯喔!」媽媽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廚房傳來。
沒錯。
「媽媽~人家我還不餓啦,等等餓了人家再下去吃唷。」興高采烈的回應著。
嘉祐我還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而妳已經死了唷。
2013/04/11 春
熱了熱媽媽準備在冰箱的晚餐,少女孤單一人的坐在漆黑的客廳,正前方的電視放著歡樂的綜藝節目,少女放空的望著,但不久就厭煩了而關掉。
媽媽說她今晚要加班,可能明早才會回來,要我好好看家。
本來打算吃完晚飯就去洗澡睡覺,但還是看看有沒有哪裡要整理好了。於是少女在客廳環顧,看了看廁所和廚房,然後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衛生紙快沒了。
「媽媽回來也累了……」瞟了眼牆上的時鐘,再十五分鐘就十點了,附近的百貨行應該還沒關吧?這麼想著,於是拿起了鑰匙錢包便出門了。
走在接近午夜的街上,許多店都拉下了鐵門。不經意的向旁一瞥,一間麵店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一個應該是店主的中年男人看到一則新聞,拉下鐵門的動作頓了一會。
「去年年底驚傳一名男子在某次吸食海洛因時,疑似失誤而打進頸動脈身亡,原先推定為自殺,但法醫鑑定後認為角度偏差問題,推斷也存在他殺的可能,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仍待警方繼續追查。下一則新聞……」漂亮的女性字正腔圓的念著,旁邊是一名男子的照片。
中年男人搖搖頭,「台灣真是太亂了……」然後關下鐵門。
少女眨了眨眼,不以為意,繼續買她的衛生紙去。
「一共119元,謝謝惠顧。」店員有禮的說著。
少女提起一串12包的衛生紙,邊走的時候心裡不斷盤算著身上還剩下多少錢,此時正好路過一條漆黑的巷子。平常她是不可能走這裡的,也許是想抄近路的心態驅使,走了進去。
暗巷很安靜,就連水滴落的聲音也相當清晰。少女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然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肉體碰撞、液體的啵啾聲,還有粗重的喘息聲和細細的呻吟。
「啊啊--不、不要……射在裡面…拜託……」是一個女人的哭腔。
「喔喔,『射在裡面拜託』的意思對吧?那就如妳所願,全部送妳吧!」
「啊啊啊啊----」
雖然不是不懂這種事情,但撞見真人版還是第一次。退後了幾步,打算走原路回去,卻不小心踢到什麼而差點摔倒,弄出「砰」的一聲。
「什麼人!?」幾個腳步聲逼近,手電筒的光打在少女臉上,三個青少年看見了少女又互相看了眼,開始連拖帶拉的要將她帶到方才情事的發生處,少女掙扎,但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根本不敵三個少年的力道。
「老大,抓到個女的,還滿正的。」
少女看到牆邊佇立了一個男人,而一個衣裙已無遮蔽效果的女人攤在牆邊,頰上滿是風乾的淚水,雙腿間流出白濁的液體。
「喔喔,不錯的貨色。」滿臉寫著齷齪的男人淫笑著,大手剛要伸向少女的衣襟時,一個機械運轉的聲音劃破暗巷的寧靜。
所有人都看往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被昏黃的燈光照亮,是一名黑髮紮著雙馬尾,瀏海幾乎掩蓋了一半的臉,穿著水手服的少女,笑得相當燦爛,令人不禁想碰觸她,前提是忽略她左手上那把電鋸的話。
「哪裡有~有趣的人呢~~」哼著不成曲的小調,饒有興味的看著被抓住的少女跟其他四個男人,彷若自己是個不存在的旁觀者。
三個小嘍囉各相示意,便拔腿衝上前要抓下那名水手服少女。
看見朝她直奔的三個少年,水手服少女也不緊張,邪魅又好似嘲諷的勾起嘴角,「想抓住我~?還真有趣呢~~~」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三個少年見狀,同時直撲上去,其中一人狠狠的將少女制服在地上,「什麼啊……只會裝神弄鬼的臭女人!」口水啐了聲,正好濺到水手服少女的臉上。
齷齪的男人看到手下將那奇怪的少女抓住,「做得好!就把她賞給你們吧!」
少年們聽見這話,一臉淫蕩的笑著,緊抓手腕的少年搶過少女手上的電鋸,往一旁用力丟去;而制服著少女的那名嘍曪從口袋掏出了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就像禽獸一樣飢渴的要割裂少女的衣裙。
正當刀鋒要在裙上劃下一道時,「還以為會有什麼更好玩的~」輕快的語調,完全不像是個受人壓制持有的態度,「無聊。」冰冷的男性嗓音驀地出現,少年們手裡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停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只是愣了僅僅一秒鐘,明明被少年們制服住的水手服少女一瞬間便脫離束縛,站起身來拍拍灰塵,撿起了被丟出一小段距離的電鋸,對原先抓住她的少年們燦爛的微笑著。
一陣惡寒攀上背,三個撐坐在地的少年仰頭看去,「太無趣了唷~這樣可不行呢~~~」將不符合少女外貌的電鋸高高舉起,非常順手的拉動了馬達,此時馬達的運轉聲嗡嗡響徹,像要宣告一場血腥的序幕。
「讓我做個有趣點的結束嘛~」
一個踏出,輕鬆的帶動了冰冷的凶器,臉上滿是歡欣期待的微笑,大力的揮動了那令人震懾的武器,劃出一個橫向的弧度,少年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電光石火間,水手服少女恢復成原先悠哉看戲的姿勢,彷彿剛才經歷的那些都是幻覺一般,眼中閃爍期待接下來好戲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三個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少年,如今全倒在地上苟延殘喘,腹部被銳利的電鋸開出一個大洞,鮮血汩汩的向外流,腸子等等的臟器若隱若現,連呻吟都叫不出聲,只發出一點微弱的悲鳴聲。
被抓住的少女雙眼瞠大,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一切。而齷齪的男人眼見情勢不對,揮揮冒出的冷汗,不顧三個被犧牲的小弟便逃之夭夭了。
原先被人給抓住的少女也想拔腿逃走,但她驚覺自己怎地動都動不了,不斷輕顫著,看著那位身穿水手服的少女朝向自己走近。
不要……不要…不要接近我……
用雙手環抱自己來藉此取得無謂的安全感,隨著水手服少女的邁進,她抱緊自己的力道愈來愈用力,緊咬著下唇開始滲血。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 ……!」
下意識的伸出了銳利的指甲,狠狠狠狠狠狠狠狠地在皮膚上劃下一道又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有些才剛長出新皮的部分,脆弱的禁不起她發狠的肆虐,白偏透明的新皮攤爛的混雜在紅色的血肉之上,就如同往常她對自己做的那樣。
感受到了痛。沒錯,我還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眼前這傢伙還沒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我!
這樣想著的少女,突然發現因恐懼的麻痺已蕩然無存,正當她想站起身來逃跑時,水手服少女早已逼近到她眼前,伸出了比一般女性稍大許多的手掌,一手緊掐住了少女的雙頰,掩起她想大叫的嘴。
「真讓人失望呢~~我以為你們會帶給我激情~~」水手服少女笑咪咪的說著,「妳還不夠有趣呢。」突然轉變成男人的嗓音。
「吶吶~來玩更有趣的事情吧……」又變回少女的嗓音愉悅的笑,但話還沒說完,緊貼在少女嘴上的虎口處被狠咬了一口。突然的反擊讓水手服少女一時鬆懈放開了手,沒有支撐的少女往堅硬的地面狠摔下,正好撞上一個有稜角的石頭,有什麼液體從傷處汩汩流出,原本緊惕著的意識逐漸模糊……
要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我了嗎…………痛覺一陣陣的衝擊腦袋,僅存的一絲意識旋即消失。
看了眼被咬傷的手,水手服少女輕佻的看著眼前昏過去的少女。皎潔的月亮此時灑下一抹清光,把這污穢不堪的場景打上光芒,也同時照亮了兩名少女。
「發育不良嘛~」稍微打量著,對於昏過去的獵物她一點興趣也沒有。然後發覺了一點不協調之處,她也說不出是什麼,於是再稍微仔細的觀察點。
應該是青春滑嫩的手臂皮膚上除了方才瘋狂劃下仍溢出血珠的紅痕、爛在一塊血肉糢糊的嫩皮以外,還有許許多多深淺不一,有些才剛開始癒合、或留下一道道淡色傷疤的痕跡。
最吸引水手服少女的不是這個。
在那一條條血痕之上約手肘上5公分的位置,有個明顯是最近才縫合的圖案。
說是縫合太過於好聽,被縫上的圖案是個黑色的星星,而其週遭是用紅色的車縫細棉線以略為粗遭的斜針縫手法隨意縫上,說是隨意,但一針一線的位置排列卻又窺見女性特有的謹慎。從縫合的歪斜角度看來,是自己所為的機率較大。昭示著一種不經意的惡趣味,卻又美得引人注目。
手不自覺的摸上那個圖案,觸感訴說著原先是誰身上的一片皮膚,誰呢?
會自己縫在自己身上的皮膚,會用誰的皮膚呢?
如果不是自己縫的,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唷。
水手服少女綻放今夜以來她最最最燦爛的笑容,「先暫時收回前言~~」
「妳或許會是有趣的人,吧?」換成了男性的聲音愉悅,「反正……」
「不有趣的話~~殺掉就好了嘛~~~~~」
去年,我們班上來了一個女生,她很活潑、很可愛,當大家一看見她就幾乎無法抵擋的圍在她週遭。她來自外地,因為母親工作的緣故才搬到這裡,然後就讀我們國中。
她和我完全不同,她渾身散發著光芒,受歡迎又開朗。而我,不過只是個無父無母而被拋棄在孤兒院的小蟲子。
我本來以為我們之間除了同學這個身分,不會再有更多的交集,但緣分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我們意外的相識相知,成為了最最要好的朋友。她從不在乎我是孤兒的身分,用她燦爛的微笑溫暖了我。
我們無話不談,她也常常邀請我到她們家去玩,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是單親,有個失去了味覺及嗅覺的媽媽。
「這樣飯菜不會做得很糟糕嗎?」我問。而她搖搖頭,臉上是很幸福很滿足的笑容。
我很羨慕她,彷彿我所沒有的事物她都有著。
有時候我們會討論喜歡的東西、興趣,也許是上天注定,我們喜歡的東西完完全全一模一樣,連許多習慣也是。
然後某一天,她紅著臉,吞吞吐吐的對我說:「我好像,喜歡上九班的……」害羞的說著,低著頭。但我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連喜歡的人也一模一樣,我不易察覺的苦笑,故作自然的說著,「難得我們的意見會有分歧呢~」
如果是她的話,告白一定會成功的吧。
真好呢,明明是那麼相似的我們。
可是她所擁有的一切,我卻什麼都沒有。
2009/06/?? 夏
她約我一起去爬山,對外地來的她而言,這裡的風景無處不吸引人。
從小生長在這地方的我,領著她走我最熟悉的路線,但天公不作美,途中開始下起小雨。我本來想稍作休息,但她說什麼也想快點走上山頂。
我看著她走在前方的背影,那麼的纖細,然後我聽見她溫柔的嗓音。
「過幾天就是那個人的生日了……我聽說這山頂有一種很美麗的花,想做成書籤送給他。」她默默陳述著,又補充一句,「然後告白。」
我的腦袋一瞬間空白了。
記憶中她走的方向正是一個很陡的斜坡。
我下意識的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她驚呼一聲,原先也許可以站穩的腳步卻因為天雨路滑,一個踉蹌然後滾了下去。
當時的我還沒意會自己做了什麼,回過了神,我著急的看往她滾下去的方向。
凝神一看,我才發現原來這不只是斜坡,下面其實是有湍急河流的懸崖,我努力的想找尋她的身影,然後--
在一棵裸露的樹上,一根銳利的樹枝穿過她的腹部,臟器血肉攤著,大腸也從被穿出的洞拖出,樹枝上附著紅色的血水,她的胸膛不再有起伏。
我驚愕的看著這畫面,不禁失聲大叫,她的雙眼失了神,卻像要控訴的瞪著我,對上那雙眼,我下意識轉身拔腿就跑。
雨越下越大,我不停向前奔跑著。卻像是有人跟在我身後,我於是跑進了附近可能是安全的地方--學校,不斷喘著。
今天是週末,學校空蕩蕩的,我累得靠坐在穿廊的牆邊,拔下了被雨水打濕的眼鏡,綁的凌亂的馬尾弄得有點不適,我於是把髮飾卸下,黑色濕潤的頭髮如蛇的散亂披在肩上。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的腦海仍是方才她殘破的樣子。
爾後一陣腳步聲傳來,是皮鞋專有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微瞇著眼,看清來人是向來把我當成廢物的班導師,我蜷曲著,想把自己跟牆壁融為一體。反正他也不會關注我……
腳步聲突然停了,停在我前方,我抬頭看著他威嚴的臉,準備接受他諷刺我的言語……
「嘉祐,怎麼這種時候在這裡?」
聽到那名字時我愣了愣,有點驚愕的看著他,班導的臉笑咪咪的,是從未出現在我面前的表情。我突然憶起了她所說的話--
「妳看,把妳的眼鏡和馬尾放下來,就跟我一模一樣了耶!該不會我們其實是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吧?」那個時候,她很高興的對我說著。
當時的我不以為意,現在的我微微的一笑。
「我在等琳琳……」班導聽到這名字時皺了皺眉,「但她似乎是遲到了,所以想說先進來躲一下雨。」
吶吶,妳的一切我就全部接受了。
放心,我會比妳加倍知足,加倍的珍惜他們的。
那些妳擁有的事物。
2009/07/?? 夏
我取代了妳,而原先的我成了失蹤人口。大家剛開始都覺得奇怪,怎麼一個好端端的人會憑空消失,我也只是無奈的陳述妳莫名其妙爽約的事情,久而久之,也沒人在意了。
反正只是個孤兒,不會有誰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是偶而媽媽會問起妳怎麼都不再來家裡玩了?我也只是回以我不清楚的表情。
現在我開始用功讀書了,妳的成績名列前矛,我不加把勁的話可追不上妳呢。幸好現在是暑假,我有兩個月的時間來補救我的成績。
媽媽看到如此用功的我,為我做了一頓又一頓美味的菜餚,對從小就幾乎沒吃飽過的我而言,真是太過美味了。即便我不知道原本的美味指的到底是什麼。
除了讀書,妳也是個有禮貌、講話時充滿自信的人,於是每天對著妳床邊的布偶說話是我現在每日的課題,幸虧有這樣練習,我已經能像妳從前那般,冷靜鎮定的跟眾人對話了。
偶爾午夜時分會夢到妳,流著紅色的血淚,破掉的肚皮拖著長長的腸子朝我走來,然後驚醒。
2009/09/13 秋
每當我看到九班的那個男生,一股濃烈的罪惡感開始在我心底蔓延。
但我從不後悔。
也許是從前的妳給了他極大的好感,某一日,他滿帶羞澀的向我告白,雖然我早已不喜歡他,但我還是答應了。為了被那沉重的罪惡感拖入深淵。
每當和他聊天,妳的聲音好像也會同時響起;每當和他牽著手,妳手心的溫度似乎同時灼熱我。
我開始無法安心入眠,被這罪惡感所迫,但我甘之如飴。
為了懲罰我自己。
2009/09/?? 月底 秋
我拿出了貼有妳姓名貼紙的美工刀。
一直以來我最怕痛了,但我心念一橫,硬生生在手上劃下一道。
血珠汩汩了從刀痕出冒出來,沿著手的曲線慢慢滴下,我舔了舔,是媽媽做的美味食物的味道。
還不夠,於是我又劃了第二道、第三道……,手上的紅痕愈來愈多,在地板上匯聚的血慢慢在地毯上暈開。
好痛。
好痛。
每劃下一道,我都不禁想落淚。但想到妳穿刺在那枝上,這麼一點痛楚都不痛了唷。我的罪惡感開始下降,但想到妳瞠大的眼又增加。
直到我開始暈眩,不禁跪坐於血泊之中。
我突然有點想哭,卻放聲笑著。
「唔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沒死好舒服吶哈哈哈--」
沒錯,我是沈嘉祐。
死了的不是沈嘉祐,而是妳唷,琳琳。
對著鏡子,虛弱又扭曲的笑著。
我是沈嘉祐,這點我從剛才開始深信不疑。
「祐祐~晚餐做好了,快下來吃飯喔!」媽媽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廚房傳來。
沒錯。
「媽媽~人家我還不餓啦,等等餓了人家再下去吃唷。」興高采烈的回應著。
嘉祐我還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而妳已經死了唷。
2013/04/11 春
熱了熱媽媽準備在冰箱的晚餐,少女孤單一人的坐在漆黑的客廳,正前方的電視放著歡樂的綜藝節目,少女放空的望著,但不久就厭煩了而關掉。
媽媽說她今晚要加班,可能明早才會回來,要我好好看家。
本來打算吃完晚飯就去洗澡睡覺,但還是看看有沒有哪裡要整理好了。於是少女在客廳環顧,看了看廁所和廚房,然後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衛生紙快沒了。
「媽媽回來也累了……」瞟了眼牆上的時鐘,再十五分鐘就十點了,附近的百貨行應該還沒關吧?這麼想著,於是拿起了鑰匙錢包便出門了。
走在接近午夜的街上,許多店都拉下了鐵門。不經意的向旁一瞥,一間麵店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一個應該是店主的中年男人看到一則新聞,拉下鐵門的動作頓了一會。
「去年年底驚傳一名男子在某次吸食海洛因時,疑似失誤而打進頸動脈身亡,原先推定為自殺,但法醫鑑定後認為角度偏差問題,推斷也存在他殺的可能,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仍待警方繼續追查。下一則新聞……」漂亮的女性字正腔圓的念著,旁邊是一名男子的照片。
中年男人搖搖頭,「台灣真是太亂了……」然後關下鐵門。
少女眨了眨眼,不以為意,繼續買她的衛生紙去。
「一共119元,謝謝惠顧。」店員有禮的說著。
少女提起一串12包的衛生紙,邊走的時候心裡不斷盤算著身上還剩下多少錢,此時正好路過一條漆黑的巷子。平常她是不可能走這裡的,也許是想抄近路的心態驅使,走了進去。
暗巷很安靜,就連水滴落的聲音也相當清晰。少女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然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肉體碰撞、液體的啵啾聲,還有粗重的喘息聲和細細的呻吟。
「啊啊--不、不要……射在裡面…拜託……」是一個女人的哭腔。
「喔喔,『射在裡面拜託』的意思對吧?那就如妳所願,全部送妳吧!」
「啊啊啊啊----」
雖然不是不懂這種事情,但撞見真人版還是第一次。退後了幾步,打算走原路回去,卻不小心踢到什麼而差點摔倒,弄出「砰」的一聲。
「什麼人!?」幾個腳步聲逼近,手電筒的光打在少女臉上,三個青少年看見了少女又互相看了眼,開始連拖帶拉的要將她帶到方才情事的發生處,少女掙扎,但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根本不敵三個少年的力道。
「老大,抓到個女的,還滿正的。」
少女看到牆邊佇立了一個男人,而一個衣裙已無遮蔽效果的女人攤在牆邊,頰上滿是風乾的淚水,雙腿間流出白濁的液體。
「喔喔,不錯的貨色。」滿臉寫著齷齪的男人淫笑著,大手剛要伸向少女的衣襟時,一個機械運轉的聲音劃破暗巷的寧靜。
所有人都看往了聲音傳來的方向,被昏黃的燈光照亮,是一名黑髮紮著雙馬尾,瀏海幾乎掩蓋了一半的臉,穿著水手服的少女,笑得相當燦爛,令人不禁想碰觸她,前提是忽略她左手上那把電鋸的話。
「哪裡有~有趣的人呢~~」哼著不成曲的小調,饒有興味的看著被抓住的少女跟其他四個男人,彷若自己是個不存在的旁觀者。
三個小嘍囉各相示意,便拔腿衝上前要抓下那名水手服少女。
看見朝她直奔的三個少年,水手服少女也不緊張,邪魅又好似嘲諷的勾起嘴角,「想抓住我~?還真有趣呢~~~」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三個少年見狀,同時直撲上去,其中一人狠狠的將少女制服在地上,「什麼啊……只會裝神弄鬼的臭女人!」口水啐了聲,正好濺到水手服少女的臉上。
齷齪的男人看到手下將那奇怪的少女抓住,「做得好!就把她賞給你們吧!」
少年們聽見這話,一臉淫蕩的笑著,緊抓手腕的少年搶過少女手上的電鋸,往一旁用力丟去;而制服著少女的那名嘍曪從口袋掏出了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就像禽獸一樣飢渴的要割裂少女的衣裙。
正當刀鋒要在裙上劃下一道時,「還以為會有什麼更好玩的~」輕快的語調,完全不像是個受人壓制持有的態度,「無聊。」冰冷的男性嗓音驀地出現,少年們手裡的動作不約而同的停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只是愣了僅僅一秒鐘,明明被少年們制服住的水手服少女一瞬間便脫離束縛,站起身來拍拍灰塵,撿起了被丟出一小段距離的電鋸,對原先抓住她的少年們燦爛的微笑著。
一陣惡寒攀上背,三個撐坐在地的少年仰頭看去,「太無趣了唷~這樣可不行呢~~~」將不符合少女外貌的電鋸高高舉起,非常順手的拉動了馬達,此時馬達的運轉聲嗡嗡響徹,像要宣告一場血腥的序幕。
「讓我做個有趣點的結束嘛~」
一個踏出,輕鬆的帶動了冰冷的凶器,臉上滿是歡欣期待的微笑,大力的揮動了那令人震懾的武器,劃出一個橫向的弧度,少年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電光石火間,水手服少女恢復成原先悠哉看戲的姿勢,彷彿剛才經歷的那些都是幻覺一般,眼中閃爍期待接下來好戲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三個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少年,如今全倒在地上苟延殘喘,腹部被銳利的電鋸開出一個大洞,鮮血汩汩的向外流,腸子等等的臟器若隱若現,連呻吟都叫不出聲,只發出一點微弱的悲鳴聲。
被抓住的少女雙眼瞠大,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一切。而齷齪的男人眼見情勢不對,揮揮冒出的冷汗,不顧三個被犧牲的小弟便逃之夭夭了。
原先被人給抓住的少女也想拔腿逃走,但她驚覺自己怎地動都動不了,不斷輕顫著,看著那位身穿水手服的少女朝向自己走近。
不要……不要…不要接近我……
用雙手環抱自己來藉此取得無謂的安全感,隨著水手服少女的邁進,她抱緊自己的力道愈來愈用力,緊咬著下唇開始滲血。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 ……!」
下意識的伸出了銳利的指甲,狠狠狠狠狠狠狠狠地在皮膚上劃下一道又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有些才剛長出新皮的部分,脆弱的禁不起她發狠的肆虐,白偏透明的新皮攤爛的混雜在紅色的血肉之上,就如同往常她對自己做的那樣。
感受到了痛。沒錯,我還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活著,眼前這傢伙還沒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我!
這樣想著的少女,突然發現因恐懼的麻痺已蕩然無存,正當她想站起身來逃跑時,水手服少女早已逼近到她眼前,伸出了比一般女性稍大許多的手掌,一手緊掐住了少女的雙頰,掩起她想大叫的嘴。
「真讓人失望呢~~我以為你們會帶給我激情~~」水手服少女笑咪咪的說著,「妳還不夠有趣呢。」突然轉變成男人的嗓音。
「吶吶~來玩更有趣的事情吧……」又變回少女的嗓音愉悅的笑,但話還沒說完,緊貼在少女嘴上的虎口處被狠咬了一口。突然的反擊讓水手服少女一時鬆懈放開了手,沒有支撐的少女往堅硬的地面狠摔下,正好撞上一個有稜角的石頭,有什麼液體從傷處汩汩流出,原本緊惕著的意識逐漸模糊……
要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殺死我了嗎…………痛覺一陣陣的衝擊腦袋,僅存的一絲意識旋即消失。
看了眼被咬傷的手,水手服少女輕佻的看著眼前昏過去的少女。皎潔的月亮此時灑下一抹清光,把這污穢不堪的場景打上光芒,也同時照亮了兩名少女。
「發育不良嘛~」稍微打量著,對於昏過去的獵物她一點興趣也沒有。然後發覺了一點不協調之處,她也說不出是什麼,於是再稍微仔細的觀察點。
應該是青春滑嫩的手臂皮膚上除了方才瘋狂劃下仍溢出血珠的紅痕、爛在一塊血肉糢糊的嫩皮以外,還有許許多多深淺不一,有些才剛開始癒合、或留下一道道淡色傷疤的痕跡。
最吸引水手服少女的不是這個。
在那一條條血痕之上約手肘上5公分的位置,有個明顯是最近才縫合的圖案。
說是縫合太過於好聽,被縫上的圖案是個黑色的星星,而其週遭是用紅色的車縫細棉線以略為粗遭的斜針縫手法隨意縫上,說是隨意,但一針一線的位置排列卻又窺見女性特有的謹慎。從縫合的歪斜角度看來,是自己所為的機率較大。昭示著一種不經意的惡趣味,卻又美得引人注目。
手不自覺的摸上那個圖案,觸感訴說著原先是誰身上的一片皮膚,誰呢?
會自己縫在自己身上的皮膚,會用誰的皮膚呢?
如果不是自己縫的,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唷。
水手服少女綻放今夜以來她最最最燦爛的笑容,「先暫時收回前言~~」
「妳或許會是有趣的人,吧?」換成了男性的聲音愉悅,「反正……」
「不有趣的話~~殺掉就好了嘛~~~~~」